有了光: 曲磊磊首次香港水墨個展

有了光，因而有思辨，此謂之啟蒙。

光可以外在於人，也可以內在於心；光照亮萬物，也照亮心智。於是，光既是理所當然，也非必然而然。光的本質恰如藝術，或創造或顛覆，一體兩面。曲磊磊香港個展「有了光」，試圖藉光之實，捕捉人性之本，讓兩者互為闡述，引領我們追求光的所在。

是次展覽囊括曲磊磊近年的兩大挑戰。《面對未來》系列提出了用人類的手來表達跨越階級、種族、性別和文化的想法，代表了人類面對世界的機遇、挑戰和危機時發出的緊迫宣告，試圖從觀念層面上向世界疾呼對人類共性的探討；《筆墨光影》系列則以描繪真人大小的裸體為主題，回歸純粹的藝術本體中，以現代精神面對古典主義，試圖以中國筆墨宣紙去實現歐洲文藝復興時期光影立體效果的追求，明確地把中國水墨語言的開拓作為主要目的。

在著名藝術史學者柯玫瑰（Rose Kerr）眼中，曲磊磊代表著東西方繪畫的成功融合。「他憑藉良好的視覺語言，突破其他水墨畫家在傳統風格中融入抽象性和裝飾性元素的做法，用中國水墨畫將歐洲文藝復興的描述性和現實風格融為一體。」

當代水墨之難，難在如何以獨具一格的視覺語言呈現普遍應用的深刻概念。不同於其他在題材上尋求革命性的藝術家，被諳為「明暗大師」的曲磊磊選擇了一條難上加難的道路——從技法層面去調和西方繪畫和中國筆墨藝術。「明暗對照法」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發展出的繪畫技法，通過巧妙又極其細微的光影層次，來創造出具有三維效果的「實感」。同樣的技法，曲磊磊用水墨入畫，而非油彩。為實現這種東西方的碰撞，曲磊磊捨棄了傳統中國水墨畫以線條為主的法則，以黑白灰三色構成筆墨。這三種顏色，在傳統中國畫中代表陰陽平衡，而在西方的理解中，其塑造的光和陰影則傳達出三維立體的效果。

沒有了線條支撐的中國筆墨藝術，如何用現代的視覺語言實現曲磊磊口中的「創造性的繼承」？答案是，用光。傳統的中國水墨畫是不畫光的，曲磊磊則用「光居其首」的方法去強調光感。他畫中的明暗、形影，皆靠光而成，遠近濃淡，亦靠光而辨，因此他的畫大異於傳統的中國畫，此之謂「創造」；而骨子里，曲磊磊是堅持對中國文人畫傳統的繼承的，他堅持只用中國的毛筆、水墨、宣紙作畫，此之謂「繼承」。因而，他的畫既有西洋畫的實感，又有中國畫的神韻。「我希望用我自己的形式去創造一種雕塑般的品質」，曲磊磊用對美的領悟，詮釋了何為「美的感受」——他將這些如白色大理石般精美而充實的形體，放在與花、植物和捲鬚的蔓藤花紋中相對應，他不僅營造了結構和肌理間的對比，同時在團塊和線條、靜和動中都達到了動人的和諧。曲磊磊這種將西方寫實和東方寫意繪畫技巧相結合的詮釋，也被邁克．蘇立文稱之為最接近文人畫理想的中國「新文人畫」。

歐洲文藝復興之前的光，縈繞在頭頂，光圈只停留在光圈；歐洲文藝復興之後，光不再只是裝飾，它可以將明與暗、光與影的景象轉化，散發真實的經驗，展現激昂的情緒；其後的其後，無論印象派式的同心圓照耀，還是表現主義的直線式穿透，光始終是生命的根源和永恆的象征。作為一名具有歷史使命感的藝術家，曲磊磊深諳「光」的重要性，深諳「用光」的重要性。光，具有萬物賴以為生的能量之源，也被賦予了啟智、自由、民主等啟蒙意義。雖然光會轉眼即逝，卻具有延伸性，具有感染力，可把自身的光芒以最大程度四散釋放，甚至其延伸力量大得可以把自身轉化成聲音。因而，時代在呼喚它，人文精神的覺醒在呼喚它。

有了光，因而有思辨，此謂之啟蒙。

邁克．蘇立文（Michael Sullivan）口中的曲磊磊，「把精湛的筆墨技巧和對被描繪物件的富有同情心的深刻洞察傾注在作品中，從而達到藝術的高峰」。著名藝術史學家、評論家陳傳席稱，「畫好而能進入藝術史者，必備四個條件：技術性、具有鮮明特色的獨創性、審美性和社會影響力，曲磊磊憑藉其的繪畫，必將留名藝術史冊」。而曲磊磊說，「我只想盡可能清晰地表達生活的現實，闡述對世界的解讀，同時把別人的觀點考慮進去，這樣我才能學到更多。」

有此思辨，因而有啟蒙。

藝術既是光的載體，也以光為主體。我們寄智慧和情感於藝術，並內化其帶來的力量，成為光的所在。「磊」，取光明之意，藉光明之實，追逐藝術之本。如是，才有了光。